云麓十洲

愿我遍游诸佛土,十方圣贤不相离,永灭世间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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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x Romana - H.E.R.R.

绫濑川夏江:

下午在帝都看了《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

屋大维为了能和安东尼联盟,把自己姐姐屋大维娅嫁给了安东尼。
几年之后,他在安东尼甩掉屋大维娅的时候,利用亲姐姐屋大维娅的痛苦激起罗马的愤怒,创造了跟安东尼宣战的理由。

剧中的屋大维娅雪白,优美,高雅。
有一个镜头是她从床上下来。
……她把腿往下放的时候,是交叉着放下的。
完全不走光。

其他女性角色或多或少是袒露的,反传统礼仪的。
但她非常优雅,坚韧。干净得像一位女神。

女神被抛弃了。

在屋大维不断地用语言刺激她,破除她对安东尼的宽容时,她没有喊叫,慢慢蹲下,再跪在地上,再抱住头,把自己蜷了起来。

……这个姿势一下子戳到我心里。

一下子就让人觉得,屋大维的胜利,是在用其他人的生命作为代价的。

这还没完。
屋大维强行制止了姐姐的哭泣。
说话之冷淡难听,看得我坐在观众席对屏幕比中指。

——和平有很多垫脚石。

——他的亲姐姐是其中一个,而且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无辜者。

『屋大维有没有温情?』
说实话这个问题已经成了一个玄学,而且非常不幸地被威廉斯那本千古滤镜《奥古斯都》给扭成了无法解答的玄学。
……但可以确定的是,青年时代,甚至中年时代的屋大维,是冷酷而不择手段的。虽然具有傲视全国的美貌,但内里做派,着实让人想到地狱修罗。

这个历史情节在不同的作品里有不同的拍摄——

《奥古斯都一世》里面,极尽朴素的屋大维娅,一步一步走回罗马城,而屋大维派去接她的车队跟在她身后,她对弟弟说“你不就是想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同情我,然后就有机会对安东尼宣战了吗?”,再也没搭理弟弟,而屋大维眼神表情是心痛而无辜的。

《罗马》里面,拜CP混乱所赐,屋大维娅和安东尼是凑合的婚姻,只发生过一次关系,其他时间各玩各的。这个版本的屋大维娅被丑化得很厉害,但导演安排了“在屋大维请求下,屋大维娅和阿提娅赶到埃及去见安东尼,被晾在门外一天,之后被遣送回去”的情节,事实上也明言着安东尼的善变和屋大维的冷酷。

纪录片《罗马的命运》里只拍了屋大维娅结婚的场景,演员选得极尽甜美之能事,让人即使看不到她被抛弃也会无比痛惜。但那个屋大维在姐姐的婚礼上,对姐姐的笑是真诚的。

似乎是伊丽莎白•泰勒版的《埃及艳后》里,屋大维娅以NPC一般的形态出了一镜,和安东尼第一次说话就话不投机,一开始就为离散做了铺垫,而因为剧本重心原因,并没有非常倾向于屋家的事情,这一部分没有激发悲痛情绪,甚至没有发挥。

——在这些版本的对照下,屋大维娅的痛苦,在这部《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里,被赤裸裸地剖开了,不仅展现给罗马人,也展现给所有的观者:在权力面前,亲人会被牺牲,纯净会被污染,太阳一样的女人会被黑夜席卷,自保而不得。

那么屋大维娅就只是男权父权社会的牺牲吗?
一个如此高贵的女人,只能作为权力的基石吗?

不。

屋大维带兵打进埃及王宫,对艳后实施了堪比“表里比兴”的策略:

一方面,劝说艳后放松心情,自己优待俘虏,她对自己投降尽忠,即可保有一切;
另一方面,派人安排盯住艳后,准备在凯旋回国的凯旋仪式上,把艳后和她的婢女们拖在队伍里示众。

——这似乎并不是剧的发挥,历史上屋大维对这事的处理大概就是这个状态。
我个人认为,用虐待俘虏来显示武运,必有报应。
……但很明显屋大维不这么看,我也没什么办法。

剧中。

屋大维娅旁听了弟弟的所有计划,之后她做出了一个举动:
她独自前往艳后所在的地方,姿态颇为温柔地,向艳后坦白了这一套计划。

艳后绝望但又傲慢地站在陵墓的高处。
屋大维娅温和耐心地伏在楼梯上,将那个残酷的计划娓娓道来。

——如果只看场照不听台词,这二人之间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姿态更低的屋大维娅,在向姿态更高的艳后请求赦免。

但事实上,是权利斗争里胜利者一方的屋大维娅,在提醒输掉的艳后,不要被骗了,不要被利用了。

“你不要像我一样”

即使对方是自己悲剧的主导因素之一,也对其加以提醒和规劝——

女人不是天生要被利用的。
但女人在被利用。
被亲人,被爱人,被国家之间的命运。
你我都是被作为优秀的人生出来并且抚养大的。
女人有女人的自由。
女人有女人的反抗。
我用坦白反抗了利用了我的兄弟。
你也要用死亡反抗蒙骗了你的敌人。

……虽然是艺术创作,但我觉得这很强大。
女神不是美丽而柔弱的,女神是美丽而强大的。

艳后自认是伊西斯女神。
安东尼自认是赫拉克勒斯的追随者,甚至赫拉克勒斯本人。
屋大维是“小凯撒”,神君凯撒的养子。
……
但是。
在屋大维娅伏在台阶上轻言软语的时候,她的神性超过了剧中所有活着的生灵。

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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