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十洲

愿我遍游诸佛土,十方圣贤不相离,永灭世间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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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片段

白色的冷光在黑暗中亮了又灭。

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嘈杂的欢呼浸入人群,像水面一样漫过他。空气混浊得令人窒息,嬉笑、玫瑰味的前调和饥饿同时击中神经,他不太记得今晚吃了什么,又或者根本没吃。饥肠辘辘的胃驱使他把手伸向果盘,却在前一秒被人拽住,吻了上来。

女孩儿含在嘴里哺来的酒液微甜、又颇有些残留在舌根的涩意,躯体温暖丰润,气息醺然。

达彭特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见鬼,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摔向仍然没有放弃够水果的音乐家。莫扎特吃了一惊,随即以一种诡异的敏捷在掉地前握住了自己的手机。

“洛伦佐,”莫扎特有些发晕地喃喃道,“您这是做什么呢?”

这动作未免稍嫌粗鲁,差点被砸到的女孩儿不满地瞪了剧作家一眼,三秒后收到一个理直气壮的回瞪,赌气地缩回到自己的位置。

“您该去吃点东西。”达彭特干巴巴地说,忠实转达刚才因拿错手机而窥见的每一个单词:“以及少喝些酒。”

他静了一会儿,伪装的镇定在莫扎特回信期间以小天才写曲子的速度崩溃着——莫扎特最后甚至发了个语音的“啾~❤”。达彭特根本不敢想对面接收的人会是个什么脸色。

剧作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缓解一下这种恐慌,经过再三挑选,他选了一个不那么讽刺也不那么兴奋的形容。

“真神奇。”达彭特委婉地说,一副活生生被吓醒了酒的模样。

周围五光十色的男男女女伴着金发音乐家的耸肩发出一阵哄笑,“您看到什么了!”女孩儿们在节奏强劲的鼓点间欢快地闹闹嚷嚷,“快给大家说说!”

达蓬特抱头呻吟了一声,不敢想假如自己现在说了出来,明早的维也纳会变成什么样。有多少娱乐记者会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写稿,而他的电话准会被每一个认识他的人打爆。

安东尼奥·萨列里与沃尔夫冈·阿玛德乌斯·莫扎特。

我的上帝。

虽然他就只是看见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叮嘱,但你要知道,全世界的音乐评论都盯着他俩,隐隐约约的流言传闻他们不合,从性格讲到才华——人们很信这一套。

而达蓬特,莫扎特的知名好友,另一位当事人的多年同僚,自然知道这些流言并非凭空得来。他想起两个星期前萨列里大师平平淡淡地问好和路过,愈发感到自己八成喝高,已经入梦。

何况,音乐家的好友满怀愤懑、瞪向笑嘻嘻抛给他一个wink的莫扎特,更加肯定连自己也踏马不会在这种演出结束后半夜十二点过的时候提醒对方去吃点东西。

“我真不敢想,”剧作家在桌子上寻摸着,想找到点能砸回去的物件,“您真是天纵奇才,受尽宠爱。我还以为他会巴不得您喝到酒精中毒。”

要么就在杯子里给您下点毒药,或者半夜捅您一刀,达彭特面无表情地想,“您最好小心些。”

剧作家严肃的语气让拎着一瓣苹果的年轻人不由发出一阵闷在喉咙里滚动的笑音。

“亲爱的洛伦佐,您未免太过多虑。”音乐家口齿不清地解释,“我想他对我身体健康的关切超过了任何人。您可没记得提醒我吃饭——”

达彭特觉得自己的胃也有些发痛。

“——是吧?”

剧作家暴躁地往嘴里塞了两块苹果。

“听起来有点儿复杂,”一个女孩儿点评道,“但吃饭?”她翻了个白眼,姑娘们抱成一团发出那种“男人啊!”的痴痴笑声。

在场的男士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不服气地发问,“那不吃饭?”

女孩儿们的笑声简直要把音响都盖过去,而莫扎特则在众人注视下怡然地又吃了些东西。

所以,仍然是达彭特挽救了在座男士们最后的颜面。

“叫沃尔夫冈早点回家,不要鬼混,我猜。”他干巴巴地讲完这句话,带着多少有些事已至此的自暴自弃,在一片混乱中摸出了莫扎特的外套丢给对方。

音乐家兴高采烈地接住并回了个飞吻:“您真贴心!”

达彭特今晚不知第多少次地瞪他,同时无法克制自己想象莫扎特对另一位当事人做此动作(他连名字都不敢提!),然后被谱子、小提琴、指甲油……什么都好,给砸得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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